《入殮師》影評:低聲呢喃的生命長詩

入殮師,光看片名我會以為這是一部充斥著暗色調的電影。因為入殮師原本就是和死亡聯繫到一起的。死亡,在我的印像中一直用“黑暗”“冰冷”“悲傷”和“恐懼”所代表的,但是這部電影卻改變了我的想法。現在死亡在我腦海中已用“平靜”一個詞所來代替了。

影片的開頭採用了倒敘手法,將前因後果完整且連貫地展現在了觀眾眼前。影片講的是樂團的大提琴手小林大悟因為樂團解散而回到了老家,陰差陽錯地當上了入殮師從而引出的一系列的事情。主線是通過大悟的職業所見到到人生的悲歡離合,暗線則是幼時父親的拋棄一直牽制著大悟讓他久久不能釋懷的心。主線暗線以一種恰到好處的方式穿插著,不突兀,在主暗線的交匯下,電影《入殮師》以一種緩緩的節奏進行著,彷彿低聲講述著人性的長詩。

不能接受自己兒子想成為女人的父親;不認同丈夫職業的妻子;不原諒女兒成為不良少女的母親;不理解母親固執的兒子;無法原諒拋棄自己的父親的兒子……一幕幕故事,一絲絲糾葛組成了這部電影。入殮師是一種總會讓人們別樣眼光看待的職業,“您難道想做這個人的職業來贖罪嗎?”氣急敗壞的父親指著前來入殮的大悟對意外害死了自己女兒的男孩說,“不要碰我,臟。”當大悟妻子知道丈夫的職業後,躲開了丈夫的懷抱,“你們難道不是靠死人吃飯的嗎?!”一個因為他們遲到了幾分鐘而破口大罵的客戶說, “我說你,幹這種活兒難道不羞恥嗎?”小時的玩伴說……世俗的眼光像是一把又一把的利刃刺痛著大悟的自尊,正當他要放棄時,社長卻改變了他的想法。雖然被客戶破口大罵,但是社長卻還是一絲不苟,像是對待最珍貴的瓷器般一絲不苟地整理著死者的面容,直到死者彷彿又煥發了生機。那種對死者的尊敬深地打動了大悟。這段情節採用了大量的特寫鏡頭和近景,將社長的每一個動作都細緻地展現出來,一旁親屬的臉和大悟的臉,和會長入殮時的鏡頭來回緩慢交替,平行蒙太奇也運用得有種恰到好處。似是情感悄悄叩著心房一般。社長用那種尊重,那種來自靈魂深處對死者的尊重感染了在場的每一個人。“讓已經冰冷的人重新煥發生生機,給她永恆的魅力,而且要懷著溫​​柔的情感。”死亡的另一種樣貌被表現出來,美麗而又平靜。這就是這部電影的過人之處,在悄無聲息中,已將那種情感注入人的心裡。

隨著影片的推進,情感也在慢慢地積蓄著。緊繃起的的情緒也在悄然釋然著。當那個父親慎重地對大悟說“拜託了,幫我兒子化上女孩妝吧,女孩妝。”當疲憊的父親終於釋然,向大悟說;“奶奶說,她想穿著這雙長筒襪走。 ”當孫女拿來奶奶的襪子,給她套上;當女兒們將口紅印吻到父親的臉上,妻子趴在丈夫的棺材邊上說:“孩子他爸,這麼多年,謝謝你了。” ;當兒子終於理解了母親,望著母親的遺體,無言哭泣;當妻子理解丈夫,鄭重地對不知情的旁人說“我的丈夫,是入殮師。”;當大悟原諒父親,一邊擦拭著父親的臉龐,一邊掉下眼淚……一切一切都得到了寬恕與救贖。在書上,看到過一句話:這個世界上,最有力量感的一個詞語,就是原諒。《入殮師》像是一部柔和靜謐的安魂曲,輕輕奏出靈魂的音符,撫平糾葛。

一部講述情感的電影最少不了的就是情節的表達,再這部電影中當然也不例外。影片運用了很多細節來渲染情感。其中記憶最深的就應該是社長入殮的一個細節,當他將死者溫柔細緻地裝扮過後,他輕聲問死者家屬:“請問,可以用一下夫人生前最喜歡的口紅嗎?”然後一絲不苟地為死者塗上了生前最喜歡用的口紅。輕輕一抹,似乎給這部影片抹上了別樣的溫暖。澡堂的奶奶去世後,由大悟來幫她入殮,大悟彷彿就是那時的會長,細心的,一絲不苟地,溫柔地,幫澡堂奶奶漂亮體面地走人世的最後一趟。正當他幫老人裝扮完畢後,從一旁老人之前的衣物裡拿出老人生前一直戴著的黃紗巾幫老人輕輕系上,這時我一直酸澀的眼眶再也承受不住,淚水奪眶而出。這部電影裡的細節像是一個個放大鏡,將那份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細膩展現在人們眼前。

大悟在影片里之前是一個大提琴樂手,於是影片裡的音樂也都與大提琴連上了關係。聖誕節的時候,入殮公司裡的三個人高高興興地吃完炸雞,並提議讓大悟拉一曲,這一曲,卻全然沒有節日的喜悅,而是緩緩的,平靜的,充滿著人性與靈魂的溫柔力量。一曲奏起,就沒有停頓,銜接起了後面的情節——大悟一次次送逝者往生,悲歡離合彷彿都融到了曲子裡面,也像是曲子裡的力量提升了那些悲歡離合。當得不到答案的妻子回了娘家,大悟一個人住在母親留下的屋子裡,做著入殮師的小林君全副身心都投入工作中,也沒有好好的做飯,也沒有收拾過幾次屋子,僅有的休閒是在雪山背景藍天帷幔中,坐在道路旁的山丘上撥弄他孩提時代的大提琴,伴著逐漸融化的河水,遠方歸家的大雁,演奏“念天地之悠悠”的婉轉悠揚,雖然獨自一人,卻並無“愴然涕下”的孤寂。只有無窮的情感伴隨著悠揚的大提琴在天空下做著碰撞。音樂將情感昇華,宣洩。

死亡,到底是什麼?看完這部影片心裡已經有了一個答案,但是非讓我說的話,我也找不到恰當的語句來形容。影片中,火葬場的保安曾經說過這樣一段話:“見慣了生離死別,感嘆之後,就開始一點點回憶過去。死可能是一道門,逝去並不是終結,而是超越,走下一程,正如門一樣。我作為看門人,在這里送走了很多人。說著,路上小心。總會再見的。”死亡是生命的終結,但也許並不是靈魂的終結。靈魂應該是進入了另一個階段,另一個地方去繼續生息吧。生命本來就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存在。死亡,便在這存在中尤其突兀,突兀得讓人不願接受。於是就變成了一種排斥,排斥地像是冰冷和黑暗。其實,死亡不過是一個循環,人這一生,太多的煩惱,太多的勞苦,閉上雙眼的那瞬間靈魂才能得到休息。看完《入殮師》後我常常思考,當我死去的時候會是什麼樣子,會不會也有人這麼溫柔而且尊敬地將我送走,我的身邊,會不會有愛我的人為我的離去而悲傷。生命是一首長詩,而死亡就是長詩的終結,但是我想,即使終結,也改變不了這是首詩的事實。所以,我願安心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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